第21章、抠门
嘤鸣从自己袖中取了一个略大写的素锦荷包,将这块田黄冻石印章给小心地装了进去,又轻声对罗宝道了一声“谢”。如今显然这块田黄冻石是不可能匀给表弟惠周一小块了,当初的诺言到底是无法兑现了。只不过想着惠周对她的情愫,或许这样也好。反正她没有想过要嫁给惠周,和他疏离一些,也是好事。何况……英宛那小妮子的情愫,也是嘤鸣必须要顾虑的。
嘤鸣抬头看着罗宝,轻声细语道:“诗经伐木篇我已经抄写好了,法华经也抄了小半卷,只是并没有带来。”
罗宝微微一笑,似乎并不介意的样子,“你这回跟着淑慎老郡主来潭柘寺祈福,可是要在这里呆上三日。你遣个人回京,叫人送去平郡王府上既可。”
嘤鸣一愣,心里有些不悦,若说平郡王府初见只是偶遇,可随后在康亲王府的相见便叫嘤鸣觉得是罗宝刻意来相见,只不过他是补送生日礼物的,嘤鸣总不能不识好歹地怪罪人家。可这次,他知道祖母老郡主要在这里呆三日……可见是打探了她的行踪,甚至是整个纳兰府的行踪,嘤鸣是来自后世的自由主义影响下长大的现代人,自然对于这种“监视”是有些不快的。
不过罗宝似乎并未察觉嘤鸣神情的变化,自顾自地说:“我这次特意前来,除了送那田黄冻石印章,还有一件烦心事,可偏偏身边却没个能说的人,才想到了你。”
嘤鸣撇嘴道:“你自己难道没有福晋吗?”——他这个年纪,不可能没有老婆!有烦心事不对自己老婆说,跑来跟她说什么?
罗宝一愣,他摇头说:“我有福晋,可并不能对福晋说。”
嘤鸣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罗宝突然长长叹了一口气,眼里满是复杂和无奈之色,“我……我阿玛已经故去两年了。我袭了阿玛爵位之后,自问也一直都十分孝顺额娘,可是我额娘她……”
罗宝丹凤细长的眸子里滑过一丝不快之色,“我并不是我额娘第一个儿子,在我出生前,我额娘曾经有一个嫡长子,不过我这个嫡长兄尚未长大便夭折了。几年后,额娘才又生下了我。那个时候我的玛法也尚在人士,我稚龄之时,便被阿玛送去玛法膝下养育。一直到我十二岁的时候,玛法去世,阿玛袭爵,我才回到了额娘身边尽孝。”
嘤鸣听得倒是生了几分八卦的兴趣,“所以你和额娘的关系并不亲厚?”
罗宝叹息着点了点头。
嘤鸣耸了耸肩膀:“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俗话说,生恩不及养恩大。父母长辈最疼的都是没长大的孩子,而儿女晚辈也是在没长大的时候才最依赖长辈。可你回到你额娘身边的时候,已经到了渐渐独立的年纪了。”
罗宝深深望着嘤鸣,“你年纪这么小,没想到对于这些,倒是颇为通晓。”
嘤鸣嘿嘿笑了,忽然又露出迟疑之色,“你额娘现在是只有你一个儿子?没有旁的亲生儿女?”
罗宝点了点头。
嘤鸣有些觉得不大通,“既然如此,你额娘怎么会待你不亲厚?夫死从子,你可是你额娘后半辈子唯一的依靠了。”
罗宝合了合眸子,他淡淡道:“额娘倒是对我很是嘘寒问暖,只是……我总觉得,她对我并不及那位早夭的长兄。”
嘤鸣“额”了一声,“你那个长兄不是在你出生之前就夭折了吗?既然如此,你怎么知道你额娘对你不如对他?”
罗宝声线低沉却格外笃定地道:“我知道。”
嘤鸣额上滑下三条黑线,“额……”——算了,还是不跟这一根筋的家伙争辩这种问题的好。做儿女的,一心认为老妈偏心,那自然是怎么解说,都是偏心的。
嘤鸣便淡淡道:“不如就不如呗,你一个大活人,犯得着跟一个死人计较吗?”
罗宝轻轻摇了摇头,“原本我也不想计较这些的,毕竟我这位长兄是自幼由额娘亲自抚养长大的,而我自幼不在额娘膝下承欢。可是——”罗宝的额头紧紧皱了起来,他抬头凝视着嘤鸣,语气里突然带了三分怒色:“可是我额娘日前突然提出,想要把我的长子过继给那个兄长给嗣!!”
嘤鸣一怔:“你那个兄长不是早夭的吗?过继儿子给早夭兄弟为嗣,可是不大合乎礼法的。”的确,过继儿子给绝嗣的兄弟,在这个时代是常有的事儿,可那都是成年的甚至成婚的兄弟。
罗宝哼了一声,眼里含着深深怨怼:“额娘指一心思念长兄,哪里还在乎什么礼法?!”
嘤鸣低头叹息了一声,怪不得罗宝跟他额娘的关系不好了,出了这种事儿,关系能好了才怪了!做儿子的,哪个不希望自己的母亲最
嘤鸣很是无奈,可既然罗宝来倾诉烦恼,她自己也只能说些开解的话了,她问道:“你……有几个儿子?”
罗宝不大理解嘤鸣为什么突然问这种问题,便随口道:“三个。”
嘤鸣又问:“你这个长子是嫡子?”
罗宝摇头:“庶长子而已。”——那语气,显然是一副并不怎么看重这个长子的样子。
嘤鸣再度耸了耸肩膀,“那就过继呗!你都有三个儿子了!况且这个又不是嫡长子,何必那可抠门呢?”
罗宝生生把自己的丹凤眼瞪了个滴流圆:“我抠门?!!”
嘤鸣点头,认真地道:“素来没有过继嫡长子的道理,而你又不是只有一个儿子,足足有三个哩!过继一个有什么关系?!做母亲的,不愿自己的儿子绝了嗣,这也是人之常情啊!”
罗宝咂摸着这番话,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什么叫足足有三个,过继一个有什么关系?哼,这是他儿子,不是衣服,多了送人件也没什么!!罗宝重重哼了一声,浑然一副不快的模样,“我也是为人父亲了,不愿意把自己儿子送出去,那也是人之常情!”
“额……”被这般狠狠堵了回来,叫嘤鸣很是一噎。从刚才的口吻,她可没听说罗宝这个做父亲的对自己的庶长子有多深厚的父子情分!如今不肯过继,纯粹只是出于对自己母亲偏心的不满罢了!!
第22章、情调
“既然如此,我没什么好说的了。”嘤鸣撇了撇嘴,这罗宝的性子,端的不是好相与的!自大、傲娇、偏执、附庸风雅、以自我为中心,从头到脚满满的都是缺点啊!!
在古代,素来是讲究子女应该对父母尽孝顺义务,可罗宝显然并不愿意对自己的母亲千依百顺。而他那位母亲,似乎也是有些偏执的。
一对偏执的母子对峙,闹出了矛盾,嘤鸣也没辙。
“这种事儿,若是没有人肯让步,自然是解不开的矛盾。”嘤鸣淡淡道。
罗宝皱眉:“你就不能替我想个法子,让我额娘让步?”
嘤鸣嘴角抽搐了一下,你这个做儿子的,也的确大有问题啊!在古代,素来都是儿女要让着长辈,哪有长辈对子女让步的?
嘤鸣自然是没辙的,便问:“这事儿,你福晋是什么意思?”
罗宝重重地哼了一声,“她自然是巴不得把我的长子过继出去呢!!”
“额……”嘤鸣这才晓得自己问错了,“你福晋……给你生了嫡子?”
罗宝仍旧是一脸的不快,“我的次子是嫡子。”
嘤鸣暗自嘀咕了一声:“怪不得。”——怪不得罗宝的福晋巴不得把罗宝的庶长子过继出去。
罗宝皱了皱眉头:“你说什么?”
嘤鸣干巴巴笑了笑,“你福晋这也是人之常情。哪个做正室的喜欢自己儿子头顶上还有了庶兄呢?且不说这膈应人,万一将来长大了,跟她儿子抢夺世子之位,那可怎么是好呀?”
罗宝眉头皱得更深了几分:“我并此心。”
嘤鸣忙追问:“那你请封了嫡子为世子了?”
罗宝面露古怪之色,他唇角一翘,“请封?”念叨着这二个字,罗宝嗤嗤一笑,仿佛听到了有趣的笑话一般,他随即摇头,面露几分认真之色:“我的嫡子年纪尚幼,将来是否贤德还是未知之数,现在立世子还太早了些。”
嘤鸣忍不住内心吐槽,贤德个毛啊,不就是袭个爵吗,只要品性过得去也就是了,这又不是立太子,那么龟毛个啥啊!不过这些话嘤鸣没敢说出来,因为罗宝可不是个有胸襟的人物,嘤鸣也不想太撩拨他的脾气。
“你是——亲王吗?”嘤鸣又问道。
罗宝轻轻一笑,眉宇飞扬了起来,他点头道:“对,我正是亲王!”——然后他心里默默补充了“曾经是”三个字。
罗宝叹了口气,“别扯远了,快帮我想想法子,让我额娘打消过继念头。”
嘤鸣无语凝噎,你难道不知道,人越老就是越固执吗,对老人是只能哄着,要想对待毛驴一样,只能顺着毛摸!!
“那你就……好好哄哄你额娘吧。”嘤鸣无奈地说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哄?”罗宝的丹凤眼再度瞪了个滴流圆,面上露出古怪又惊奇的神色。
嘤鸣面露谆谆之色,语重心长地道:“对待女人呢,不管是老婆还是老妈,都得哄!”
罗宝神情有些石化。
迎着后山林的秋风,嘤鸣理了理自己的吹得有些缭乱的鬓角,语气平淡地问道:“哄女人你总会吧?”
罗宝摇头,一副理直气壮的语气:“不会。”
嘤鸣一噎,她很想问,你特么是男人嘛?男人中居然还有不会哄女人的?!不过想到这厮是个宗室亲王,想来也是只有女人哄他的份儿了,所以呢,他自然也就不具备哄女人的技能了。
唉,嘤鸣叹了口气,罢了,帮人帮到底,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就索性多教教这小子吧——两辈子岁数加起来,她起码比罗宝大了好几岁,这方面的阅历自然比他深厚得多了,而且同样身为女人,她自然更懂得女人想要的是什么。
嘤鸣略一思忖,便道:“哄女人其实也简单,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两条,一呢是甜言蜜语,不管是老妈还是老婆,你只管使劲夸她就是了。”
罗宝瞬间有一种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夸?怎么夸?”
嘤鸣笑眯眯道:“简单呐!女人最想听什么,你就夸什么。譬如说,瞧着又年轻了呀,衣裳真雅致呀,发髻梳得真好啊之类的。”
罗宝的俊脸瞬间黑了几度,他摆手道:“你不是说有两条吗?直接说第二条吧!”
嘤鸣嘴角抽搐了一下,你特么是多有傲娇啊!!夸女人对你而言就那么叫你不愉快吗?!真是个讨厌的家伙!!
嘤鸣不悦地撇撇嘴,道:“第二条也简单,就是惊喜。”
“惊喜?”罗宝挑了挑眉梢,一脸的质疑之色。
嘤鸣暗哼了一声,便问他:“譬如说,你有一只簪子。”说着,嘤鸣从自己的头上拔下了那只哥哥送给她的喜鹊登梅簪,“你会用什么样的方式送给你福晋呢?”
罗宝脱口道:“差个奴才送去就是了!”
嘤鸣嘴角再度抽搐了二下,她咬词狠狠道:“惊喜!!这样哪儿有什么惊喜可言?”
罗宝蹙了蹙眉毛,“难道要我亲自送去?”
嘤鸣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小子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慧根滴,“差不多了,不过细节上还要补充一些。”
“细节?补充?”罗宝一脸的不解之色。
嘤鸣笑着点了点头,“如果只是简单地亲手送一只簪子,那也没多大惊喜可言。想要制造惊喜,关键就要把‘惊’和‘喜’拆开,而且要同时满足!所谓‘惊’,便是要让她预想不到,提前瞒得死死的,这才能‘惊’,所谓的‘喜’,就是要让她高兴。这两样叠加在一起,才能交合出意想不到的效果来!”
嘤鸣再度举起了手里的簪子,“具体操作呢,我给你举个例子。你呢,拿着这只簪子,藏在自己袖子里,然后去你福晋房中,你要让她闭上眼睛,然后亲自簪在她头上,再叫她自己睁开眼睛瞧。”
罗宝嗤了一声,“故弄玄虚!”
嘤鸣黑线,朽木不可雕也!!
嘤鸣所教的“惊喜”,其实也就是情调,也就是浪漫,后世稍微有点头脑的男的个个玩得顺溜!果然古人就是古人!!一点情调也没有!!
第23章、灵兽
罗宝没有再说什么,他沉思了良久,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半夏也已带着茶水回来了,她看到罗宝,不禁秀眉轻轻一皱,看向嘤鸣,似乎有些踌躇的样子。
嘤鸣明白半夏的担忧之处,她的确不宜和外男来往甚密,而短短这些日子,已经是三次见到罗宝了,而且每次都是谈了许久。也难怪半夏忧心,这终究是男女大防的时代啊。不过半夏自是忠心的,她从未跟老郡主提及这件事,否则嘤鸣就没有今日这般逍遥了。
半夏终究没有开口,只默默将茶水和小点心放在了亭中石桌上。
罗宝倒是不客气,顺手捏了一块罗汉饼便吃着,他看着嘤鸣精致细腻的小脸蛋,忽的顿了顿,“康亲王府世子福晋马佳氏得了麻疹不能见人,这件事——”
嘤鸣嘴里叼着桂花糕,淡淡道:“哦,是我做的。我可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罗宝沉声问:“那日的事……是马佳氏要算计你名节?”
嘤鸣轻轻“嗯”了一声。
罗宝对此没有什么评价,只轻声道:“你有时候,倒不像是十四岁的小丫头。”
老娘本来就不是十四岁的小丫头!!嘤鸣心里头狠狠腹诽了一句,她跳动娥眉,不咸不淡道:“怎么?你是觉得我下手狠辣,不像闺阁小丫头?”
罗宝摇了摇头,“我指的不是这个。既然都做出这般撕破脸的举动了,为何还要给敌人喘息的机会?须知,斩草不除根,必有后患!”
嘤鸣愕然了半晌,斩草除根?这种话居然那么平淡地从罗宝的嘴巴里说了出来,不禁叫嘤鸣打了个冷战!天可怜见,莫说是杀人了,她连只鸡都没杀过呢!要不是那日气得狠了,她也决然狠不下心用那种手段对付马佳氏。
罗宝见到嘤鸣这幅神情,忽然笑了,“罢了,你终究还是个小丫头啊。”
额……刚才还说老娘不像小丫头,现在又说还是个小丫头,毛的!!真是绕得嘤鸣脑袋都大了。
罗宝笑着说:“你的确是个不肯吃亏的,瞧着素日里张牙舞爪,像个厉害小妮子,可也终究妇人之仁。”
这话,是夸人还是骂人?嘤鸣脑袋里转了一圈,心里到底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觉得不爽。
嘤鸣便道:“她那张脸下半辈子是不能见人了,康王府想必也不会再放她出来,如此一来,又能有什么后患呢?”
罗宝摇了摇头,却不回答。
半夏见状,忍不住道:“格格,时候不早了,还是赶紧回寺里吧。”
嘤鸣望了一眼半夏,看着她眼里的苦恼之色,便又看了罗宝一眼。
王钦也忙小心翼翼的弓着腰身,道:“主子,时候的确不早了。”
罗宝抬头看了看天色,“罢了,我改日再寻你。”
沿着后山小路,迤逦返回潭柘寺的途中,半夏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格格,你是即将应选的秀女啊,着实不该……”
嘤鸣抬了抬手,没有叫半夏继续说下去,“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也明白自己以后该怎么做。”——以后……她也不打算再和罗宝见面了。只不过她每一次出门,似乎都能遇见罗宝,看样子选秀前,她还是不要出门为宜。
回头,嘤鸣便私底下吩咐人回了一趟内城侍郎府,取了那篇用瘦金体抄录的诗经伐木篇以及法华经的第一卷,叫送去了平郡王府她姐夫福彭手上。剩下的,也就无需嘤鸣操心了。
日暮时分,嘤鸣回到潭柘寺厢房,前去给祈福了一整日的祖母请安问好,正好修齐身边的小厮行舟正在一旁禀报。
行舟年岁不大,却十分稳重,他略弓着身子道:“老郡主只管放心,公子爷已经顺遂地进了贡院了。这会子第一场八股想必也考完了,只差明日的经义和后日的策论了。”
老郡主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面容慈祥,“但愿一切顺遂。”
行舟想了一会儿,又道:“贡院开门的时候,康亲王府也派了人送了一盒状元饼。”
嘤鸣听在耳中,忽的便想起了罗宝之前说过的“必有后患”四字,登时心中咯噔一下,急忙便追问行舟:“谁派人送的?”
行舟忙回话道:“是康亲王派了外院秦管事的儿子。”
嘤鸣迟疑了一会儿,“秦东的儿子?”——这个外院管事的确是受到康亲王崇安重用之人,嘤鸣自然也知道有这么号人物,只是……“秦东有儿子吗?”
行舟笑着说:“据说是原本在奉天打理产业的,最近才调回京中的。”
老郡主看了嘤鸣一眼,“宁儿,你问这个做什么?”
嘤鸣垂首道:“玛嬷,咱们侍郎府和康亲王到底是有些不合之处的,孙女不得不小心一些。”——修齐是纳兰氏一族的希望,若他不能中举中进士,对侍郎府的打击自然不小。
老郡主沉吟了一会儿,“既然如此,行舟,你去打听打听,秦东的儿子是不是最近回京了。”
行舟忙应了声,便退了下去。
这一夜住在潭柘寺后院专门安置女香客的厢房中,嘤鸣躺在床榻上,想着那盒状元饼、想着自己和马佳氏和博尔济吉特氏的龃龉,竟是翻来覆去,足足折腾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倒是英宛没心没肺睡了个饱饱,第二日起来,活蹦乱跳的。
今日嘤鸣浑身疲乏得紧,也着实无心出去溜达了,上午陪着祖母念了一会儿经文,又给佛前敬了香,便回了厢房内。忽的想着自己搁在药舍里头的松鼠,约莫着它也该饿了,便推说要午睡一会儿,且叫半夏几个丫头都出去了,自己却闪身进了药园世界药舍之中。
药舍依旧是那个多少年都纹丝不变的样子,可是那长案上竟然也空空如也了!只余下几个小小枣核一个、两个、三个!的确是被那只火红色的松鼠给吃光了,可是——松鼠呢?!!
嘤鸣侧头一看,药舍的窗户开了一条缝隙,那缝隙的打小恰好足以容纳一只那么大的松鼠钻出去。
她出去的时候明明关好了门窗了呀!只是——窗户并没有上锁!她原以为,一只断了腿的松鼠,不可能推开窗户跑出去,可眼前的一切,分明证明了嘤鸣的料想恰恰是错误的!
嘤鸣只暗叫一声不好!窗户外就是累累的枣树,只怕是松鼠饿了,才闻着味跑出去的!可是外头的药田,可是能吞噬一切的!!它才不会管你是活物死物!出了嘤鸣这个滴血认主的主人,药田不会认外人的!!
嘤鸣顾不得许多,急忙推门飞奔了出去,她私下张望,也是盼着那只松鼠爬上了枣树,吃饱喝足,也在哪枣树上呆着,千万别落了地啊!
枣树已经枝桠繁密,遮天蔽日,累累如珊瑚般的红果,压得枝条摇曳,可那嘤鸣抬着头看了半天,愣是没找到一丝松鼠的影子。也怪那松鼠火红的,跟那枣子的颜色竟是差距不大,若是掩藏其中,也的确不好找。嘤鸣也不敢朝着枣树上踹两脚试试是否会掉下只松鼠来。
话说,她也的确挺喜欢这种毛茸茸可爱的小动物的。
“咕啾!咕啾啾!!”
嘤鸣抻得脖子都发酸的时候,身后却传来的轻快的叫声。
嘤鸣回头一看赫然是一只火红色毛色蓬松无比的绒球,它正左在一支硕大的灵芝上,双眸囧囧有神地望着嘤鸣,似乎很是欢喜的样子。
嘤鸣却突然“嗷——”地叫了一声,就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她这药园里有不少珍稀的药材,尤其是那药舍外头那一截朽木上生长的七八支灵芝!!当初为了弄到灵芝孢子,为了把灵芝养育成活,可着实费了好大一番力气!要知道,灵芝可不会直接长在泥土上,就算是药田肥沃的黑土也不例外!嘤鸣只得弄了块朽烂的木头,拿进药园空间,可当然是被药田吞噬了,所以嘤鸣只能在外头培育了十多次,才总算发出了灵芝,这才挪进药园,才没有被吞噬。后来从一支灵芝,渐渐繁衍出了七八支,密密麻麻都长在了那块朽木上。
可现在,那只最大的,足足有人脸那么大的那支母本的灵芝,现在被足足啃去了大半边!!
而罪魁祸首,无疑就是眼前这只毛茸茸的可爱得不像话的红色松鼠!
而这只火红松鼠,居然还用一双可爱的大眼睛欢喜地望着嘤鸣。
仙人个板板!果然是好人做不得啊!!
唉——
长叹了一声之后,嘤鸣的食指指尖上突然传来了剧痛。
“啊!!”
那只火红的松鼠不知道什么时候跳窜了起来,狠狠地,一口咬在了嘤鸣的手指头上,就像昨天咬枣子那般,那叫一个狠啊!
十指连心,这种痛,自然是不需要多说的。
登时血珠子便沁了出来,被那只松鼠生生吮吸吞了下去。
你妹的,这小东西进居然还喝人血啊!!
“主人,我不是在喝血,是签订血契。”一个清脆稚嫩的童声在嘤鸣的脑海中响起。
嘤鸣一个趔趄,差点被摔在地上,她眼珠子瞪得浑圆,盯着眼前这个圆滚蓬松的小家伙,“血契?!”
火红的松鼠摇曳着自己蓬松的大尾巴点了点头,然而再度有声音在嘤鸣耳畔响起:“签订了血契,我就能和主人精神交流了。虽然我是灵兽,但毕竟没有修炼成人形,所以不能口吐人言。”
“灵兽?!”嘤鸣再度惊问。
第23章、火团
“灵兽就是修炼出灵智的野兽。”说着,那只松鼠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抱歉啊,主人,没有经过您的允许,我就吃了那么一大块千年灵芝。”
“千年灵芝?”嘤鸣愕然瞪大了眼睛,“那只灵智我种植了只有十年啊!!”
松鼠歪着脑袋:“可能是因为主人的这片仙境小世界和外界不同的缘故吧。”
仙境小世界,说的是药园空间?
嘤鸣沉思了一会儿,的确种植在这里的药材的确比外面生长的速度要快得多,不过她没想到居然差出这么多倍数来。可能也是因为她经常用药井水浇洒朽木的缘故……
嘤鸣看着那只剩下一半的硕大灵芝,捂着心口,如西子捧心,“罢了罢了,反正都吃了,我总不能叫你吐出来吧!”指着灵芝,嘤鸣叹了口气,“算了,你干脆都啃光了得了,反正咬得只剩一半,也难看得紧。”
松鼠摇着尾巴,轻快稚嫩的童声再度在嘤鸣脑海响起:“千年灵芝的药力太强了,我一下子还消化不了。不过,谢谢主人,等我消化了,就把那半边吃掉!”说着,松鼠呲牙,摇尾巴的速度更快了几分。
好吧,这松鼠跟狗差不多,摇尾巴就是讨好的意思。
嘤鸣双手这毛茸茸一团的松鼠给捧了起来,它那一身柔滑浓密蓬松的毛,入手触感如丝缎一般,嘤鸣摸着它的小耳朵问:“那你叫什么名字?”——话说,红松鼠她从前也见过,但是毛色红得如火焰一般的红松鼠却是第一次见,想必因为它是灵兽的缘故吧。
松鼠“咕啾”了一声,然后精神传音给嘤鸣:“我没有名字,主儿给我取个名儿吧!”说着,它讨好地蹭了蹭嘤鸣的手腕,又摇晃着自己蓬松的大尾巴。
嘤鸣想了想,突然露出了揶揄的笑容:“那你就叫小红吧!!”
“啾!!!!——”松鼠浑身炸毛,尖锐地惊叫了一声,它在嘤鸣双手上跳窜着,无疑是强烈抗议。
嘤鸣咯咯笑了,安抚了一下这个小家伙,便道:“你毛色红如火焰,就像是一团会跑的火,那就叫火团吧。”
这下子,松鼠松了口气,它点了点自己毛茸茸的脑袋,认可了“火团”这个名字。
嘤鸣指了指伸手满树累累的枣子,“这大红枣你可以随便吃,但这满园的药材,没有我允许,不许偷吃!”
火团听了,忙不迭地点头,它顺着嘤鸣的手臂几个嗖嗖飞奔,便落在了嘤鸣的肩膀上,用自己的毛茸茸的身体蹭了嘤鸣的脸颊,十分乖顺的样子,“多亏了那千年灵芝,我的伤才会这么快愈合。”
嘤鸣一愣,忙伸手摸了摸它的后腿,果然已经恢复如初了,没想到灵芝居然还有这么厉害的效用。
嘤鸣脚下踩着黑黝黝的药田,不禁将心中的最后一个疑惑道出,为什么火团没有被黑土吞噬掉,反而活奔乱跳的呢?
火团想了想,精神传音说:“所有药材其实都含有灵气,不过绝大多数药材灵气稀薄,没有灵芝、人参、首乌那样的功效。而这片仙境明显是灵物才能进入,药材是灵物,我也是灵兽啊!”
嘤鸣点了点头,如此一来,倒是说得通顺了,那些个寻常的花花草草果果木木的,不也照样没法在药园世界生长吗?
火团扭动着自己的小身子,用撒娇般的语气道:“主人,我能吃几颗首乌吗?”
首乌,就是那爬满了半个药舍墙壁,生命力像爬山虎一样顽强的药材,又叫何首乌,并不算太珍惜的药材,但是生长了十年的何首乌,相当于外头千年,自然不俗。何首乌随着圣战,枝干上会长出一颗颗的灰蓬蓬的瘤子一样的果子,味道嘛……跟土豆差不多,嘤鸣对这个味道不感冒,所以摘取很少,自然那株首乌上自然也累累都是首乌小果了。
嘤鸣大方地笑着道:“吃吧,这个随你吃,只不过泥土下的根茎不许破坏了。”——最值钱的自然是首乌的根茎了。
火团如小鸡啄米一般点头,旋即,飞快地一窜,便跳到了枣树的一个枝干上,那枝干不是很强壮,原本就压了密密麻麻的枣子,如今又加了火团这么一只活物,登时就低垂了下来,火团借力,又是一瞪便窜到了何首乌上,一口便咬下了一枚鸽卵大的首乌果,三两下便吃了下去。
“你吃着首乌果有什么用吗?”
火团传音道:“首乌果能让我的毛更柔顺、色泽更鲜艳。”
额……嘤鸣流了一滴冷汗,是啊,没错,何首乌的确能促进人的毛发生长,没想到对松鼠的毛发也管用。这个臭屁的松鼠啊,居然也知道爱美了!
嘤鸣摸了摸自己的鬓发,自己的头发似乎有些稀疏,也不够乌黑,是不是她也该吃点首乌?嘤鸣瞅了一眼吃首乌果吃得不亦乐乎的火团,不禁嘴角抽搐。
忽的,嘤鸣想起了祖父留下的兰石医经中似乎有一个“首乌丸”方子,方中以首乌为主,加地黄、牛膝、女贞子、墨旱莲、菟丝子、黑芝麻、金银花等研磨加蜂蜜调和成丸药,服之可乌须发、强筋骨。如今倒是可以调一剂出来吃一吃。
嘤鸣走神的片刻功夫,火团已经一口气吃了七八枚首乌果,吃得小肚子饱鼓鼓的,它懒洋洋地回到嘤鸣脚边,抬着脑袋传音道:“主人,昨天我是爬上峭壁想要摘灵果吃,才一个不小心摔下来摔断了腿的。”
“灵果?那山壁上生长了灵果?”嘤鸣瞪大了眼睛,“我怎么没发现?”
火团鄙视地朝她白了一眼,“主人你那天根本就没往上头看呀!!“
额,好吧,似乎的确是那么回事。灵果?嘤鸣看着火团那副流口水的样子,便晓得不是寻常东西,心中也不禁有些热切。只是一想到那陡峭的山壁,几乎是直直拔地而起……怕是要费些力气才能得到呢。
嘤鸣思忖了一会儿,又问了一下火团那株灵果树的生长高度,不禁眉头皱得跟深了几分。思忖良久,还是决定再去一趟。
第24章、灵果
潭柘寺午后的阳光甚好,暖暖地照在人身上,很是暖煦,嘤鸣走出房中,看到坐在前头美人靠上的半夏,便道:“我四下转转,你就不用跟着了。”
半夏忙起身,应了一声“是”,又拿了一件厚实的斗篷披在嘤鸣身上,道:“那格格可要早点回来呀。”
嘤鸣正要走,忽的脚下一顿,便问:“行舟可有消息了?”
半夏摇头:“他……还不曾回来呢。”说着,她不由低低一叹,眸子深处已然不知转向何处,只那一双淡淡的秀眉已然染了三分自顾自怜之意。
嘤鸣蹙了蹙眉,只觉得心中愈发有些不安了。只是此刻修齐身在考场之中,若真有什么问题,就算查出来,也是只能看天意了。唉,若真出了什么问题,那毋庸置疑,必然是因她而起。
嘤鸣没有再说什么,在潭柘寺中饶了个圈子,便从一处偏门出去了,仍旧沿着昨日的小径往后山深处那个山壁而去,而火团已经从她的袖子里钻了出来,很是雀跃的样子。
那山壁光滑陡峭,嘤鸣立在下头,仰头望着,就在山壁的半中位置,一株遒劲却不是很大的果树伸展出干枯的枝干,枝干上依稀有两个红点,想必便是火团所说的灵果了。嘤鸣长长一嗅,果然闻到了那不同寻常的诱人清香,淡淡的,却不同于任何一种水果的味道。
嘤鸣凭空一抓,便抓出了药园空间药舍中的一把粗绳,她捏着绳子一头问火团;“你有把握吗?可千万别再掉下来了。”
火团呲了呲牙吃,昂着脖子道:“主人,你就放心吧!我吃了半支千年灵芝,现在身法灵敏早已倍于以往。”
好吧,反正她在下头呢,大不了好好盯着,若是火团掉下来,接住了也就是了。
火团飞快地咬着绳子的一头,然后一个飞窜,便调到山壁上的一处小凸起上,它毛茸茸的四蹄上显露出尖锐的爪子,这样的爪子能够轻易地抓进岩壁中,而不至于掉下来。火团很聪明,它机灵的眼珠子转了几圈飞快地寻找着适合的落脚点,沿着那倾斜度极大的山壁,时而敏捷飞窜,时而匍匐爬行,不过几十个呼吸的功夫,便已经窜到了那株生长了灵果的树木上。
火团咕啾啾叫了两声,然后用自己灵敏的四肢把绳子系在了那灵树的主干上,然后“啾”的一声长叫,是告诉嘤鸣它已经准备好了。
毕竟嘤鸣的目标可是那整个灵树,要想把生长在峭壁上的灵树整株挖下来,必然要先爬上去才行。
嘤鸣用力拽了拽绳子,见十分稳固,倒也安心了许多。那灵树虽然不大,那主干还是十分粗壮的。
嘤鸣也不迟疑,抓着绳子,脚蹬着山壁,便往上爬,不过她的速度比起火团可差得远了,简直像蜗牛爬一样,足足花了半个小时的功夫,才气喘吁吁爬了上来。
上来一瞧,那果树瞧着有些像柿子树,果实的大小也跟柿子差不多,不过确实紫红色的,硕圆的两颗果子,在阳光下隐隐有光晕流转,那透出来的异样的清香,让嘤鸣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其中的一颗果子上,分明有着小小的齿痕,嘤鸣看了火团一眼。
火团摇着尾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好不容易咬了一口,没想到脚底下打滑,给摔了下去。”
嘤鸣不禁笑了,忽然她只听到嘶嘶之声,抬头一瞧,不禁瞳仁一缩,她双手还紧紧抓着绳子,只能大叫一声:“火团小心!!”
嘤鸣的话刚落音,电光火石之间,一只青黑色的足足有成人手臂粗的巨蛇张开了血盆大口,狠狠一口便要将火团那小小的身躯给吞掉。
可是吃了半支千年灵芝的火团,也已经今非昔比,嘤鸣才一出口,它就跳窜了起来,一个闪身便跳到了那巨蛇脑袋上,“啾啾”尖锐地叫了两声,火团全身火红色的毛全都炸开了,露出了平日里所没有的凶猛之态,就像是一只被惹火了的猎犬,狠狠一口咬在了那巨蛇的身上。巨蛇吃痛,不禁扭转身子,只是它一扭动那巨大的身躯,整株灵树都颤抖了起来,自然连带着绳子也摇晃了起来,嘤鸣一惊之下,只得死死抓紧了,分毫不敢松懈。
巨蛇虽大,可火团极其灵敏,几个翻滚跳窜,没有被巨蛇伤到分毫,反倒是那巨蛇已然被火团咬了好几口,足足有两三米长的身躯上留下了好几个血淋淋的伤痕。
火团似乎也有意速战速决,趁着那巨蛇不备,狠狠一口咬在了巨蛇肚腹七寸处,竟是咬出了一枚鸽卵大的蛇胆来。巨蛇痛得翻滚,竟从树上摔了下来,嗵的一声从十几米的峭壁上摔了下去,嘤鸣只瞧着它躺在地下地上,已然是一动不动了。
火团叼着那蛇胆,传音给嘤鸣:“主人,原来上头有个石洞!那大蛇方才就是躲在石洞里的!”
嘤鸣急忙稳健地爬了上去,果然那灵树上头不过三尺之处,便有个平台的高台,再往里便是一个洞穴!这洞穴的洞口已经被落下的滚石封住的大半洞口,只余下一个碗口大的空隙,的确足以让那大蛇藏在里头了。
嘤鸣踩在洞口的石台上,有了落脚之处,也不禁找到了些安全感。
嘤鸣有些好奇,这洞穴分明不是天然洞穴,显然是人力打造出来的,不过时隔多年,才被山上落下的石头封住了。到底是多少年前,又是什么人在这么高的峭壁上打了个洞穴呢??
火团“咕啾”叫了一声,“主人,我进去看看!”说吧,它将那蛇胆放在嘤鸣脚下,竟是不等嘤鸣制止,它滚圆的小身子便从那碗口大的缝隙里轻而易举地钻了进去。
嘤鸣捡起那还带着蛇血的蛇胆,虽然她晓得这是难得的好东西,不过对于蛇胆她倒是谢敬不敏了,便随手丢进药园世界的药舍里,反正放在药舍的东西是不会腐坏变质的。日后说不准这东西还能有什么用处呢。
扭头看着那将根系扎进了山壁中的那株灵树,嘤鸣伸手凭空一抓,便取出了铁锨来,正要动手,忽然一怔,要是把这灵树挖走了,她要怎么下去呢?
这会子,嘤鸣真恨不得一头撞死!她只想好了怎么爬上来挖树,竟然忘了,若是挖走了书,那绳子要系在哪儿才能固定住,让她爬下去呢?!她可不是火团,掉下去顶多摔断腿,十几米的高度,可真真要了亲命了!!
嘤鸣顿时苦笑不得。
哎,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啊!得了灵树,便下不去,想下去,便不得到灵树!!
老天爷,老娘问候你妹!!
第25章、玉简玄经
嘤鸣不禁一屁股坐在了石洞外头,看着那近在眼前的灵树,就只能干瞪眼,罢了,只摘你两颗灵果得了,若是里头有种子,就种在药园黑土上,这样也不算白来一趟了。
如今,嘤鸣也只能如此打算了。
这时候,只听得“咕啾”之声从耳后传来,原来是伸手敏捷的火团已经出来了,它不是空手而回……而不,应该说不是空“嘴”而回的。
它嘴里叼着一块成色通透的玉简。
那玉简,透着盈盈绿色,仿佛一汪湖水,甚是澄澈。
火团轻轻将玉简吐在了嘤鸣手心上,然后摇着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一副邀功请赏的样子。
嘤鸣仔细端量这,“质地上佳的碧玉……只是这上头的字……”嘤鸣凝视着那上头镌刻的小篆,“白首……玄经?”嘤鸣所认识的小篆不多,不过幸好这碧玉玉简上的几个篆体字都不是很复杂,半蒙半猜也就能认得了。
白首玄经?这似乎是出自李白的《侠客行》,最后一句正是“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想必是出自于此的。
嘤鸣有些想不通,玉简上纂刻这几个字又是什么意思呢?嘤鸣把玉简从左手搁在了右手上,而她右手手心在刚才爬上来的时候,擦破了一点点皮,而那碧玉玉简一搁上去,瞬间手心的血渍便渗入了玉简中。
瞬间,嘤鸣只觉得脑袋被狠狠撞击了一下,嗡鸣不止。
无数的信息,如潮水便便灌入她的脑袋里,竟是由不得她拒绝。
火团只看到自己的主人突然浑身僵直,目光也没有看焦距,顿时大惊,连忙精神传音:“主人!主人!!你怎么了?!主人……”
嘤鸣此刻哪里还听得到火团的声音?完全已经当机了,就像是卡住了的电脑,信息太多,一时半会哪里能复制黏贴完?
火团见精神传音没用,只得咕啾咕啾大叫着,又跳又窜的,活似一团飞舞的火焰。
约莫过了两刻钟的功夫,嘤鸣才悠悠吐了一口气,她伸手摸了摸火团,安抚道:“好了,别叫了,我没事儿。”看着手上的玉简,嘤鸣不禁暗叹,真真是捡到大宝藏了!!
这白首玄经玉简,乃是北宋初年一个修仙有成的道长留下的,只是那时候天地灵气就已经开始枯竭,所以纵然这位道长活了几百年,也终究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这位道长不愿自己穷尽一生所创造的白首
玄经仙法失传,可他自己有没有弟子,便将此物留在此处,等待有缘人发现。只有具备灵根之人的血才
能够唤醒这枚玉简,读取里头所记载的白首玄经仙法。
而嘤鸣,恰恰是具备灵根之人。所以玉简吸了她的灵血,才会将玉简的内容反馈灌输到她脑子里。此刻嘤鸣仍然觉得脑袋有些发胀,虽然囫囵吞枣都黏贴到她脑子里了,可想要吃透,却不是容易的事儿。
白首玄经,不只是一部修真仙法,里头还有一整套的炼丹术,也是这位真人所创。在天地灵气渐渐枯竭的时代,一味吸纳天地灵气,根本不足以大成,所以必须借助炼丹术之法辅助修炼。这位真人便是以此修炼到了金丹境界,活了四百多年。
这时候,微风吹来,那成色上好的碧玉玉简已经化作了一小堆淡绿色的粉末,随风吹去了。
嘤鸣长长吐了一口气,这白首玄经可以说实在是太适合她了,尤其是里头炼丹术的部分,动辄要百年甚至千年以上的灵芝、人参或者首乌,这样的东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所以白首真人也只能修炼到金丹境界,苦于没有材料,只能含恨而终。
而嘤鸣却没有这样的担忧!!因为她有药园世界!即使是再珍贵的药材,也是一抓一大把!!
嘤鸣问火团:“那山洞里还有别的东西吗?”
火团歪着脑袋说:“里头还有一具枯骨。”
嘤鸣点了点头,那想必便是那位真人了。
嘤鸣敛衣起身,朝着那洞穴便深深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既然有缘得到那玉简里的仙法,那这位真人便是她的师父了。
嘤鸣又对火团道:“那里头应该还有一尊炼丹的仙鼎。”
火团一听,立刻二话不说又钻了进去,只是这回费得时间要久得多了,足足花了一刻钟功夫,火团才气喘吁吁扯着一个和自己身体大小差不多的三足小鼎从那缝隙里钻出来。火团已然累得趴在了地上,“这么小鼎,怎么居然这么沉啊!!”
嘤鸣笑了,“那是自然,这可是用玄铁打造的。”嘤鸣双手捧起那小鼎,也不禁暗暗咂舌这分若非火团是灵兽,只怕还取不出来呢!
那玉简上除了仙法,也纪录了真人留下的遗言,他留了一尊仙鼎、一部仙法、一株朱果给自己的传人。朱果,便是长在峭壁见的那株灵树了。乃是天地间难得的灵物,要足足生长一千年才能开花结果,满一千年树龄之后,每百年长出一枚朱果,满两千年树龄,则每百年长两枚朱果,如此类推。也就是说那株瞧着不大的朱果灵树都已经生长了两千多年了。
粗粗一算时间晓得,白首真人只不过是偶然发现了这灵树罢了。
火团流着口水看着那灵树道:“主人,咱们现在要动手挖树吗?”
嘤鸣握起放在地上的铁锨,重重点头,“当然!不过——”嘤鸣指着那朱果灵树上的两枚朱果,道:“先把那两枚朱果摘下来,免得待会挖的时候弄掉了。”
火团点头,飞快窜上了书,三两下便把那两枚朱果给带着枝条一起咬断了,衔到了嘤鸣跟前。
嘤鸣看着那被咬过一口的那枚朱果,便道:“这个归你,另一个归我。”——想必就是因为被火团咬了一口,所以灵气四溢,才招惹来了那条大蛇吧?
火团却是没想那么许多,一听可以吃,立刻便扑了上去,一通狂啃。
嘤鸣那则捡起另一颗朱果,却不急着吃,给收纳进了药舍之中存放。按照白首玄经炼丹部分所书,朱果可是炼制许多仙丹不可或缺的材料呢!且她又不是灵兽,可没有火团那么强的肠胃消化能力,若是就这么吃了,少说会有半数灵力会被浪费了。
嘤鸣看着那朱果灵树的根部,狠狠一铁锨便铲了下去,整个朱果灵树都为之一颤。
这棵树虽然不大,可根系着实发达,纵使嘤鸣已经舍弃了大半扎根太深的根系,也是足足挖到了太阳西斜才把这株朱果树给挖了出来,给栽进了药园世界中。
火团已经吃得肚子都饱鼓鼓的了,忽然火团一呆,“主人,你怎么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