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源:沈阳日报」
□谵小语
如今,戴口罩是人们预防呼吸道疾病的重要方式之一。实际上,早在一百多年前,我们东北民众就用外科口罩来有效抑制病毒传播了,而这种口罩的发明者就是中华医学会的创始人、中国历史上走近诺贝尔奖的第一人伍连德博士。伍连德是国人的骄傲,更是值得我们东北人称颂的英雄。
伍连德,年出生于马来西亚槟榔屿。他的父亲是从广东台山“闯南洋”到那里的,他母亲的祖辈也是来自台山。伍连德的六个舅舅后来都回国在福建服役于大清水师,大舅林国桢和二舅林国祥都是左宗棠麾下福建船政学堂的优等生。后来,二舅林国祥在甲午海战中担任“广乙号”管带与日舰激战,三舅林国裕和民族英雄邓世昌一起为国捐躯,六舅林六经在中法战争中因表现出色被清廷表彰。这些事迹无不深深影响了少年伍连德,在他心中埋下了爱国的种子。
中日《马关条约》签订第二年,17岁的伍连德以第一名的成绩获得赴英国剑桥大学深造的机会。伍连德于年获剑桥医学博士学位,不仅是同届同学中的第一个,而且他也因此成为首位获得剑桥大学博士学位的华人。可是身为剑桥大学该届第一位医学博士,伍连德却没有资格在英国当医生或申请公职,因为他是殖民地华人。这再次激起了他的爱国心和身份认同感,他愤愤不平地离开了英国,回到马来,在吉隆坡、槟城行医,并宣传进步思想,和朋友一起创办华人刊物,为华人社区争取权利。伍连德很快成为当地颇有影响的人物,他也因此受到英国殖民政府的“关照”。
就在伍连德受到诬陷和打击的时候,早已名声在外的他竟然收到大清直隶总督袁世凯的一纸聘书,邀请他出任北洋陆军军医学堂帮办。年7月,伍连德终于踏上了祖国的土地。当时,位于天津的陆军军医学堂主要是由日本人教学,伍连德上任后发现,这些日本教师只教授护理常识,没有更高级的医学课程,学生的临床经验和动手能力也很差。伍连德通过一系列改革,使陆军军医学堂迅速摆脱了日本人的影响,逐步成为现代化的医学院校,开始为中国军队培养合格的现代军医。在京津一带活动期间,伍连德和梁启超、辜鸿铭、严复、胡适等人都有交往,受他们的感染,伍连德也对中国传统文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年的冬天有点特别,这不仅是存续了两百多年的清王朝的最后一个冬季,也是近代中国用现代医学手段应对重大公共医疗事件的开端。就在这个冬天,中俄边境爆发了一场烈性传染病,病毒源自俄国境内,传播到我国境内后以哈尔滨为辐射中心很快蔓延至整个东三省。
当时的东北是20世纪初全国范围内较早进行政治体制改革的地区之一,是进入20世纪以后中国发展最迅速的地区,因此这里经济相对繁荣,交通发达,铁路网交织,港口林立,人口密集,大量来自山东、河北等地的移民在此定居。俄国和日本都认为清政府没有能力抗击疫情,于是提出派兵进驻东北,试图趁机扩张势力,侵犯我东北主权。坐镇奉天的第二任东三省总督锡良为防止日俄滋生事端对我中华不利,坚决抵制他们的插手。锡良是晚清名臣,他正是在疫情爆发前一年以钦差大臣身份出任东三省总督,总揽奉天、吉林、黑龙江三省事务。疫情发生后,他立即集结人力物力,采取一系列举措,积极投入到防疫工作中。锡良向朝廷上书陈述利害关系,并请求支援。在外务部官员施肇基的举荐下,朝廷给锡良派来了一位得力干将——医学博士伍连德,由他出任东三省防疫全权总医官。
年12月,伍连德临危受命来到东北,马不停蹄地深入重灾区,经尸体解剖、样品观察以及细菌培养,认定此次瘟疫属于经由人与人之间呼吸道飞沫和唾液传播的肺鼠疫,并非通过老鼠携带鼠疫杆菌传播的普通鼠疫。这对于寻找抑制病毒传播的有效方法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为了防止飞沫传染,伍连德开创性地设计了一种便于携带的防疫口罩,即将消毒药棉置于双层折叠的外科纱布之间,捂住口鼻处并系在后脑勺上。这种口罩方便实用、成本低廉,佩戴后大大降低了肺鼠疫的传播几率,取得了显著的隔离效果,在当时被称为“伍氏口罩”。在锡良的支持下,伍连德指导开设专门生产“伍氏口罩”的工厂,要求医务人员和民众佩戴,并免费向社会发放。
伍连德同时建议死者应该火葬,以减少瘟疫传播途径。无论是解剖尸体还是火葬,在当时都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人们的思想还保留在“入土为安”。锡良衡量当时的状况,果断批准了伍连德的提议,将死者尸体进行焚烧。另外,各地还出台了极为严格的封闭隔离政策,如奉天省规定若有敢图潜脱者当即击毙以杜后患。
经过三个多月的奋战,东北鼠疫得到控制。清政府授予伍连德陆军蓝翎军衔、二等双龙勋章。伍连德的抗疫经验也受到了世界各国医学专家的肯定和赞赏,世界医学界对中国刮目相看。
在锡良、施肇基和伍连德的合力推动下,年4月,世界医学界在奉天召开了万国鼠疫研究会议。会议地医院,后来由于参会人数大大增加,改在了小河沿惠工公司陈列室。锡良对会议筹备工作做了周密部署,年4月3日会议顺利开幕。会议正式代表来自中、日、俄、美、英、法、德、意、奥、荷、墨等11国,东三省总督锡良、清政府代表施肇基分别致辞,俄国代表查博洛特尼致答谢词,伍连德当选为大会主席。会上,伍连德与各国专家交流了传染病防治的经验。会议期间,东北的鼠疫防控宣告结束。大会于4月28日闭幕,会期整整26天。这是在沈阳召开的近代中国主办的第一次国际会议,意义非同寻常。
因“在肺鼠疫防治实践与研究上的杰出成就以及发现旱獭于其传播中的作用”,伍连德被提名为年诺贝尔生理或医学奖候选人。由于候选人的保密期为50年,所以直到年,人们才在诺贝尔基金会官方网站上看到伍连德的名字,伍连德成为中国历史上走近诺贝尔奖的第一人,其获得提名时,“国家”一栏填的是中国。
伍连德与沈阳的故事并没有到此结束。年,第一次直奉大战爆发,随着伤兵的增多,张作医院。年,受张作霖委托,在张学良协助下,伍连德在今沈阳大东区的北海街、新开河一医院,这是中国历史上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