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1
我叫刘珍珠,是春水村刘屠户家的闺女。
其实在十五岁之前,我是没有名字的,爹娘曾生了四个孩子,最后却只活了我一个,所以村里人都依照习俗喊我“大丫”。
我爹是十里八乡最能干的屠夫,可我十岁那年,他突发暴病,手里拿着杀猪刀,一歪头倒在了污秽不堪的屠宰场,再没醒过来,而没过几年,我娘也随他而去。
为了活命,我只好默默地拿出我爹的杀猪刀,在众人惊愕的目光里,一刀将一头被缚住四肢的肥猪捅得嗷嗷惨叫。
可是,我仍然时常会挨饿,因为乡人们很少愿意雇佣一个小丫头为他们杀猪。
这时,我姑妈登门了。
其实,我不该再叫她“姑妈”,我应该喊她“智云大师”,因为早在二十年前,她就出家做了尼姑。
别人做尼姑,那是不问世事六根清净,可我姑妈做尼姑,却非常热衷往皇宫里跑。
据说当朝太后信佛,与她非常投缘。
没办法,谁让我姑妈不仅人长得风流婉转,还是个惯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性子呢。
我就是那个鬼。
姑妈贵足踏贱地,一推门就用帕子捂住了鼻子。
“啧啧,你一个姑娘家,学你爹做屠夫,这浑身又脏又臭,街上的叫花子都比你干净。”
我蹲在灶膛前一边烧火一边抬眼瞧她,三宝领海青袍,镶金边莲花鞋,佛珠明净眉眼风流,嗯,确实,她看起来竟比县太爷夫人还贵气。
“姑妈,虽说我爹娘得罪过你,可他们如今都死了,你今日巴巴的跑来笑话我,就不怕天打雷劈?刘美花,咱俩可都姓刘。”
“哼,想不到那两个闷葫芦,还能生出你这么一个心思灵活的丫头。我警告你,日后入了宫,你可要学着低眉顺眼,别乱说话,乱说话可是要死人的。”
被我一席话揭开老底的智云大师刘美花斜着一双凤眼,嘴角的嘲笑之意依旧掩饰不住。
我却听出了其中的玄机,不禁当场一愣。
“进宫?谁要进宫?”
刘美花“噗嗤”一声笑了,用指尖点着我,
“大丫,当然是你了。圣上这两年身子骨弱,大师说需要有枕边人为圣上转运,太后问起我,我便推荐了你,你说巧不巧,你的命格居然与圣上的极合。虽说你连着克死了自己的三个哥哥,如今又克死了爹娘,可太后仁慈,丝毫不嫌弃,你准备一下,明日宫里便会来人接你。”
“太后就不怕我克死她儿子?”
“大师说了,圣上是真龙,天煞孤星克不动真龙天子,却能转走天子的霉运。”
我气得将烧火棍抽了出来,“纯属胡说,如果我真是天煞孤星,为啥没克死你?你可是我的亲姑妈。”
刘美花双手合十,垂眉口吐莲花,“那自然是菩萨的护佑。大丫,姑妈是为你好,入了宫便日日有锦衣玉食,何苦待在春水村杀猪呢?再说了,这事愿不愿意的,可由不得你。”
2
我承认,刘美花说的没错,进不进宫,这事由不得我。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既然皇家有令,我无处可逃。
何况,入宫于我而言也算是一条出路,至少我不会再饿肚子。
清晨,春水村果然来了一辆马车,两个尖嗓的太监宣读了太后的懿旨后,便面无表情的催促我快点跟他们走。
我们三个人坐着一辆马车,足足两个时辰才见到了朱红色的宫墙。
待我们狼狈不堪浑身颤抖的下了车,他们两人终于忍耐不住,背对着我压低声音的骂了一句,“真他娘的晦气!”
春水村在京郊,距离皇宫不过五十里地,可说来也是奇了,暮春五月,一路上竟然飘起了鹅毛大雪,还夹杂着呼啸的狂风。
啧啧,看来我还真是个天煞孤星。
怪不得皇家慧眼如炬,在芸芸众生中挑中了我,如今竟是连老天爷都盯上我了。
我被安置在翠安宫,翠安宫很小很偏僻,陈设亦都是旧的,但我很满意。
因为圣上封了我为采女,采女虽是宫中最低阶的嫔妃,但至少是个主子。
入宫的第十日,圣上来了。
我想象过他的模样,却万没想到,他竟是个瘦弱清癯面色苍白的年轻人,走几步路便气喘吁吁,一阵狂风似乎都能将他吹倒。
我穷的叮当响,自然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招待他,只能亲自给他沏了一杯苦涩的茶。
他毫不嫌弃的喝了,然后有气无力的笑着对我开了口。
“逆天转运,恐伤阴骘,实非孤所愿,你若有苦衷,孤明日去回了太后,还你自由。”
他的声音清朗,如春风一般,一听就是个温和良善的男子。
我急忙双膝跪倒在他面前,“我无父无母,在乡下只能靠着替乡邻杀猪挣上几文钱,实在是活不下去,在宫里至少能吃顿饱饭,求圣上不要赶我走。”
“噗嗤——”
圣上被我的这番话惹得连口中的茶都喷了出来。
“你、你还真是个敢说实话的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他略有些气喘的问我。
“回圣上,乡下丫头不配有正经名字,我爹娘只喊我‘大丫’。”
“大丫?”
他念叨着这个名字,似乎觉得有点可笑,可他的教养又不允许他嘲笑一个乡下丫头,所以努力强忍着笑意,憋得脸色发红。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打量了半晌,然后对我笑着说,“孤看你皮肤黝黑光洁,恰似一颗黑珍珠,不如孤赐你一个名字,诗经有云——”
我欣喜若狂,未待他讲完,立刻叩头,“刘珍珠谢圣上赐名。”
“哈哈哈哈——”
他终是被我逗得捧腹大笑,“你倒是机灵,罢了,刘珍珠便刘珍珠吧,俗是俗了些,却也有趣。”
当夜,圣上留在了翠安宫,与我同塌而眠。
我竟然很喜欢这个瘦成皮包骨的男子,因为他很温柔。
温存之后,他拥着我轻声问,“你想要什么赏赐?”
我仰着一张微红的脸,小心翼翼的望着他,“什么赏赐都不要,我想读书。”
“读书?”
他诧异极了,一双细眼里闪过几丝欣赏之意,“读书好,孤觉得你确实应该学些规矩,孤听你言语间颇不合礼仪,在孤面前倒罢了,若是被旁人揪住了错处,日后有你的苦头吃。”
说罢,他亲昵的捏了捏我的鼻尖,“越看你越像颗黑珍珠,没想到心却是难得的明亮。”
他笑的惊风动月,山河皆春,我一时看呆了,只觉得帘帐内春光醉人,似乎连翠安宫里素日冰冷的砖墙都有了几丝暖意。
3
君无戏言,第二日圣上果然安排了一位颇有学识的韩女史进了翠安宫。
韩女史是个严苛端肃的女子,她随身携带着一把戒尺,没出一个时辰,便把我的手掌打得又红又肿。
“刘采女,你若不服,大可去圣上面前告我的状。”
她背着手站在一颗合欢树下,不苟言笑的对我说。
我伏在石桌上,拿着笔笨拙地写着字,听她问话,头也不抬的答道,“服,我虽是粗人却不糊涂,若有错,你随便打罚就是了。”
她高傲且满意的点点头,“很好,孺子可教。”
韩女史是宫中女官,品阶比我高,但她不是圣上的女人。
听说她的父亲是名边疆小吏,因为她素有才名,所以几年前被选诏入宫,专门给公主们讲学的。
不过如今宫中已经没有适读的公主了,准确来说,这宫里几乎没有小孩子。
圣上登基三年,唯有皇后怀过一个孩子,可不幸的是,皇后难产,一尸两命,从那以后,妃嫔便再没有好消息传过来。
皇后病逝之后,后宫的凤位一直空悬,听说元妃很有野心,她父亲元丞相也明里暗里的多次暗示圣上,可圣上却总是推搪敷衍,不肯另立皇后。
太后平日里吃斋念佛,只喜欢跟尼姑谈佛论经,不理俗事,这后宫实际上是元妃当家做主。
我进宫第一日,元妃曾派人送过两匹缎子,除此再没理睬过我。
想必,我只不过是个乡下来的小小采女,不值得高贵的她费心神。
我觉得这样的日子极好,如此我便能安心学写字学规矩,听韩女史读史籍给我听。
韩女史口中的典故可真多,我每日听得如痴如醉,学的忘乎所以,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钻进纸堆里,将全天下的古籍翻个遍。
一晃半年过去了,圣上再没来过翠安宫,可我却脱胎换骨,仿佛变了一个人。
我有些想他了。
不知道他会不会再想起我。
可没想到,第一个想起我的竟然是太后。
这一日午后,有宫人传话说太后要见我,待我穿戴整齐的进了静心殿,却发现刘美花也在。
我跪倒在地向太后请安,太后一见我,便“噗嗤”笑出了声。
她用手指点着坐在她下方的刘美花,满脸的揶揄,“瞧你这个老货长的如此风流,怎的你侄女却生的这般黑,跟冬日的黑炭球似的。”
刘美花向前微探着身子,满面堆笑,殷勤的像朵倭瓜花,“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太后您是观音菩萨转世,贫尼得您青睐,常常陪伴在侧,少不得要偷偷蹭些您的霞光。您若嫌这小丫头黑,让她也多来蹭蹭不就变白了?”
“呸!你当哀家是胭脂水粉吗,谁都能来蹭蹭?”
“呦,您可比胭脂水粉香多了,胭脂水粉只有女子才喜欢,可您啊受万民敬仰,无论男女老少,哪个不把您当菩萨供着?”
“你娘的头!少拿这话哄哀家!”
“呀,您这就难为贫尼了,贫尼的娘十几年前就没了,她的头怕是都要化成渣了,哈哈哈——”
我跪在地上,假装听不见她们之间那你来我往的荒唐之言,故作呆滞的满脸傻笑,心里却颇为震撼。
一位是当朝最尊贵的太后,一位是皇家佛寺的尼姑,私下里竟然是这般模样。
难怪如今江山飘摇,黎民多艰,原来这天下,从根上就坏了。
她们胡乱说了许久,太后才斜着眼朝我一挥手,“起身吧,傻呆呆的,半分都不像你姑妈。听说圣上宠幸你了?”
我恭谨的垂手回答:“回太后,是有一次。”
“嗯,”太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圣上这几个月忙着西南旱灾一事,已经许久不入后宫了,不过你也要找机会多接近圣上,切莫忘了当初是如何入的宫。”
刘美花在一旁赶忙帮腔,她朝我轻声训斥道:“你一个乡下丫头,蒙太后恩宠才有如今的好日子,你可不能辜负了太后的期望。若不然,贫尼第一个不饶你。”
“是。妾遵旨。”
我惶恐的再次跪倒,然后心急火燎的逃离了静心殿。
就在我即将踏出殿门时,听见殿内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不用说,定是我那风流的俏姑妈又在使劲浑身解数讨太后欢心。
4
圣上又来翠安宫了。
半年未见,他的鬓间多了些许银发,身体也愈加清瘦了,一双薄唇淡无血色,像是典籍里的空白纸堆。
但他的笑容却温柔依旧。
我照例为他准备了粗茶淡饭,反正他知道我是个穷嗖嗖的采女,倒也不计较,但我看的出来,他没什么胃口。
夜里,他解开了我的裙带,我却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他一个大男人,掌中的力度还不如我,我有些心疼他了。
在他诧异的眼神里,我柔声劝谏道,“圣上,您的脸色不好,今夜还是早点安歇吧。”
“无碍的。”他浅浅一笑,仍旧俯身过来想要亲吻我。
他身上淡淡的香气令我意乱情迷,可我心一横,仍坚定的推开了他,“圣上,古籍中说‘以酒为浆,醉以入房,逆于生乐,起居无节,故半百而衰也’,您是天子,圣体不容有损,妾怎能以一己私欲令您不得安枕?”
“哦?珍珠果然长进了许多,连《素问》都读过了,如此说来,你为孤准备粗茶淡饭也是故意为之?”
他是个好脾气的男子,见我摆出一副贤德劝谏的模样,可能觉得有几分滑稽,因此不但没有责怪我,反而眉眼间的笑意更浓。
我亦莞尔一笑,“五谷为养,五菜为充,饮食均衡才能补精益气,圣上您平日里吃的是山珍海味,妾想着,便是失礼,也需斗胆为您准备些粗茶淡饭才好,而且——”
我卖了个关子,故意做出委屈巴巴的样子,“而且妾不过是个采女,也真真是囊中羞涩呢。”
“囊中羞涩?可孤方才闻见你宫中的熏香很是不俗,便是元妃宫中也没有这般好的香。”
今日翠安宫燃的沉心香,是韩女史托乡人自边疆带来的,因为有万里之遥,所以我求了很久,她才答应。
沉心香里的草木对安神有奇效,见他问询,我起身自镜奁里拿出一个香囊,递到了他的鼻下,“圣上您闻闻可是这个味道?妾哪里用的起什么好东西,这只不过是普通的香料而已,您若喜欢,放在枕下,对安神是极好的。”
“好。”
他接过香囊闻了又闻,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神似乎明亮了许多。
“想不到,珍珠对孤如此有心。”
一番折腾,躺在我身边,有几分感触的道:“宫中女子无数,孤却只记得你的名字,这是不是因为孤与你命格相合的缘故?”
我用手轻轻拍着他的手臂,耐心的哄着他,“民间哪家生了男孩,为了好养活,便会为孩子起一个低贱的名字,您是天子,尊贵不容亵渎,所以老天让卑贱的珍珠入宫陪在您身边,您啊,日后定是会万事皆顺。”
炉香袅袅,入心入腑,帘帐轻柔,锦被温宜,我竟不知自己一个曾经拿着刀杀猪的野丫头,会对一个男子如此温柔。
我在他耳边低声呢喃,哄着他,安抚着他,很快他便进入了梦乡。
待听见身边传来安稳的鼻息声,我翻身坐起,轻轻抚摸着他清瘦的手掌,如水的深夜,在那手掌之中留下一个缱绻的吻。
一连数日,圣上都宿在翠安宫。
我们相拥躺在床上,有时我给他讲民间的野故事,有时他给我讲朝廷的烦心事。
为了他,我搜肠刮肚,恨不得将十五年里听到的见闻都说给他听。
说到好笑处,他乐不可支,直喊肚子痛;说到诡异处,他紧紧拽住我的袖子不肯松手;说到新奇处,他的双眼睁的大大的,总是追问后来又如何。
其实,他也只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少年,褪去天子坚硬的外壳,他也是柔软的肉身,和我又有什么区别?
太后不是他的亲娘,他的亲娘早就死了,他和我一样,是没爹没娘的孩子。
我伤心绝望时,尚且可以哭,可是他,人前人后,早没了哭泣的权利。
就算后宫的那些嫔妃,她们都是他的枕边人,可人人都只顾着争宠,用尽各种手段诱他宽衣解带播撒雨露,又有谁真的将他放在了心尖上?
其实,我们都可怜。
当一个女人开始可怜一个男人,她定是爱他爱到了骨子里。
我不知道自己是从哪天爱上他的,我只知道,我这一生,都会爱着这个脱去天子外衣,名叫李吉的温柔男子。
5
都说宫里的日子难过,但我过得还不错。
白日里,我跟着韩女史读书,夜里,我与李吉和衣清谈,有着说不完的话。
他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好,我大受鼓舞,又哄着他每日闲暇时舞刀弄剑锻炼身体,我还专门学了按摩之术,每夜为他舒筋活血,调理经络。
据说太后听闻圣上身子大好,连叫了三声“阿弥陀佛”,然后派人送了许多赏赐给我,还将我的品阶从采女升到了宝林。
刘美花又趁机大献殷勤,太后慈心大悦,尊封她为智云仙师,并听了她的谏言,命户部拨了十万两白银翻新皇家寺院。
可没想到,接连侍寝,元妃终于盯上了我。
一日午后,宫人将我宣进了元妃的宸元宫,我一进殿,就被人恶狠狠地按倒在地。
我深知自己身份低微,不能与元妃硬碰硬,因此顺从的很,任凭宫人撕扯着我的发髻强行将我的脸扬起。
“长得也不过如此,你有什么狐媚功夫,竟能迷得圣上天天往你宫里钻?”
元妃穿着明黄色的华服,满头珠翠的高坐在上,眼神里尽是冰冷与轻蔑。
我急忙自污道:“妾是卑贱之身,怎配入圣上青眼,这其中实乃有隐情。”
“哦?说来听听,若敢扯谎半句,本宫立刻命人拔了你的舌头。”
“妾是不祥人,得太后隆恩为圣上选来转运,虽然圣上常宿在翠安宫,但却嫌弃妾粗鄙,夜夜只命妾守在床头暖脚而已——”
“竟有此事?”
华服难掩粗壮腰身的元妃,望向我的眼神里多添了几分鄙夷,她咧开一张猩红的大嘴哈哈大笑起来,唇边的黑痣仿佛是一只振翅欲飞的苍蝇,
“有趣,真有趣,还以为你有什么勾引爷们的真本事,原来也不过是个烂摆设。只是如此一来,岂不是耽误了后宫子嗣?这个罪,你担待得起吗?!”
我听出她语气中的狠戾之意,立即向她叩头,“娘娘教训的是,请娘娘责罚。”
“好啊,”元妃抬起手指,向我的脸上虚点了点,“你虽句句恭谨,可本宫却着实不爱听,今日就把你的嘴缝上,免得日后你狐媚惑主,乱了宫中规矩。”
说罢,她一挥手,便有两个粗壮的嬷嬷冷着脸向我走了过来。
我的心一凉,浑身的血液都因恐惧而变得冰冷,“元妃娘娘,妾是卑贱之人,不值得您生气,您——”
我拼命挣扎躲避着嬷嬷手里的铁针,可是尽管我的力气奇大,奈何有一众的宫人压着我,我丝毫动弹不得,绝望至极,我只能闭上了双眼。
嘴边传来一阵钻心彻骨的剧痛,几乎是一瞬间,血珠便顺着我的唇蜿蜒流入脖颈,染红了我的衣领。
就在我认定自己即将被蹂躏成一滩烂泥时,忽然一个身影走进了宸元宫,他经过我,只淡淡的瞧了一眼,便扭头朝元妃笑的如三月春风,“阿姐这是怎么了,今日竟如此动气,难道是怪孤多日不来见你吗?”
是李吉!
李吉竟然在这时候来了!
真是天不绝我。
铁针扎透我的唇时,我没有哭,可一听见他的声音,我的眼泪顿时如断了线的珍珠,一串串掉个不停。
虽然,他的话并不是冲我说的。
正在行刑的嬷嬷们见圣上来了,不敢再动手,元妃也仿佛瞬间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笑的娇俏极了,半欢欣半嗔怪的扯住了李吉的袖子,“圣上怎么又叫我‘阿姐’?”
李吉抚摸着她的手,目光缱绻极了,“你我自幼青梅竹马,叫‘阿姐’显得亲近,在孤心里,你是最特殊的。”
“那是自然,我爹也常训我,命我好生待你,别辜负了从小一起长大的情意。”
“元丞相是朝廷栋梁,你是我心头挚爱,是任何人都比不了的。今日这宸元宫怎的如此热闹,孤难得来一次,你不想和孤说说贴心话吗?”
他似有似无的瞧了我一眼,眼神里毫无昔日的情意,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元妃被他哄得早已双鬓飞霞,哪里还顾得上和我置气,她见李吉压根没理我半句,便朝我一挥手,微愠道:“好没眼力的贱人,不快滚是还要留在这里勾搭圣上吗?也不瞧瞧你那模样,飞上枝头也不过是个黑乌鸦。”
6
我一路鲜血淋淋的回到翠安宫,韩女史被我的样子吓得一皱眉。
“元妃私下对你用刑?”
她搀扶着我躺在榻上,摸着我红肿的嘴唇,眼神里有沉沉的心疼之意。
在这深宫,我早已视她如长姐,所有的心事对她没有半分隐瞒。
“你不是说过宫中责罚妃嫔不能伤到脸吗?为何她能枉顾后宫礼制?”
我疼的掉下眼泪,可更多的却是因为屈辱。
韩女史深深的叹了口气,“如今礼崩乐坏,元丞相独断专行,连圣上都不敢轻易违背他的意愿,他的女儿在后宫自然也愈发一手遮天了。”
“难道这世上连正道规矩都没有了?”
“谁得到了民心谁就是正道,谁能拥有权势谁能制定规矩,你如今安心养伤就好,相信圣上自有道理。”
入夜,李吉果然来了,他是偷偷来的,身边只跟了一位信得过的小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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